梧秋本能地感觉到小怪物的恶意，屁股在凳子上虚挪了挪：“他们没打成的事大家倒是知道，我赌老大赢下注的一贯钱还被开盘子的混蛋昧了……不说这个，反正挑事的燕家小子，后来也总在老大身边转悠，你说好笑不好笑。”
梧秋没把话说完，燕家的两只苍蝇，天天绕着老大嗡嗡飞烦死人，他三天两头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两人下手，反被揍得屁滚尿流。
之所以仇视燕复饮，也是打那之后，他就对燕府沾亲带故的过敏，打不过那个姓燕的，还治不了这个姓燕的？
陶竟颜细细咀嚼，信息量有点大，他吃的有点哽。
有些事他在上辈子已经听过大概情况了，因为当时梧秋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太过“深刻”，两人在上山蹲了几年，关系一直不上不下，这类花边新闻更是闻所未闻。
现在听来，他父母那代的事，比想象中还刺激。梧秋说的和他爹单挑的燕家人……该不是自己想的那位吧？
“是很好笑。”陶竟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难得你这么上道，孺子可教，烂泥扶得上墙。”要不是两人隔着桌吃饭，梧秋肯定拍拍陶竟颜的肩，鼓励表扬。
陶竟颜觉得梧秋不仅该告别成语，还该告别熟语。
梧秋夸人的时候少之又少，陶竟颜趁热打铁：“有奖励吗？”
听他这么说，梧秋提高警惕，没有满口答应：“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要下山。”梧秋刚要拒绝，陶竟颜紧跟一句，“买黏米、胡椒和酱油。”
“做好吃的？”梧秋眼睛一亮。
“嗯。”
“那我可以帮你买啊，买最好的不就得了。”
梧秋鲜少这么固执己见，越是这样，陶竟颜越怀疑有诈，更坚定了下山的想法。
“最贵的不一定是最合适的，你不会挑，我自己去。你天天都打山里的野味，你不觉得腻，我觉得。”菜八成也是附近挖来的野菜，要不是有勉强能下厨的灶房，他们过的日子和风餐露宿没多少区别。
梧秋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道：“好吧，你可以下山，但是饭要照做。等我吃过早饭，给你调整一下蛊虫。”
“好。”陶竟颜爽快应下，心头疑惑更甚。听梧秋的口气，怎么认定他下过山就不愿意做饭了。
难道……
“你没往燕府的井里投毒吧？”陶竟颜故意用前世的事实诈他。
这不是他之前的计划吗，小怪物居然不是歪打正着，才猜中他口袋里的东西，太可怕了吧！
梧秋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他可没说谎，一个字都没。
看样子确实没下。陶竟颜如释重负。
*
仅是一场秋雨，便把累积一年的暑气都驱散殆尽，庭院里的草木一夜颓败，落黄满地。
都慈明焦急地来回踱步，门一动，就走上前去，向里面走出来的丫头打听：“怎么样？”
丫头抱着木盆，被都公子问话，有心回答，脚下却不敢停。一边向外走，一边摇摇头道：“还是没有起色。”
都慈明捏着袖口搓揉，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等走出月洞门，确认院里不会有人听到，都慈明才轻声问：“那，陶哥有消息了吗？”
虽说身份不同，但受陶竟颜的影响，他同丫头关系不错，私下还一起陶哥陶哥地唤陶竟颜。
丫头将手中的木盆一送，抵在都慈明腰间，险些让盆中的水淌到他身上：“嘘！千万别在夫人面前提他，你是客她肯定不会说什么，可你一走，我们就惨啦。”
“我知道……”都慈明很无措，所有人都不提陶哥，连父亲都告诫他休要再问，仿佛陶哥是什么脏东西，必须藏着掖着。
可陶哥又做了什么呢？他眼中的陶哥洒脱随意，待人不算热切也不失和善，都慈明从没想过他身上始终驻着根深蒂固的偏见，一想就替他委屈。
“小少爷你可别哭鼻子，要是有人以为你在燕府受了委屈，可不是添乱吗？就当是为了陶哥，先忍忍。夫人那边已经给家主大人捎了信，也许过几天就能回来，家主大人可疼陶哥了，兴许能有转机。”知道三人中就属都公子眼窝浅，看人嘴角一塌，丫头急忙劝慰。
燕家家主真的要回来了？
都慈明努力从记忆中寻找那个模糊的人影，心头缀着的重担终于轻了两石。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地方。丫头把盆中的水倒干净，利落地从水缸中舀两瓢将木盆淘洗干净，再打上半盆有余的水。
“我得先回去，你也别纠结，有什么事也得等家主大人回来定夺，他们叫得凶，不见得敢轻举妄动。”瞟见远处有走动的人影，丫头陡然提高音量，得体地道，“前面便是厅堂，往左是大公子的住处，都公子您下次可别再迷路了。”
都慈明道了声谢，遥遥眺一眼燕复饮的居所，摇摇头，向着前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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