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然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不封锁，袭击者可能会逃出去。”
“那又如何？”白彦不解，“抓人是军队和警察的职责，起码我们不会变成人质。”
“然而并没有人在乎你会不会成为人质。”李斯然说道，“有的人在意的只是这里的数据，大楼之所以会封锁是为了确保机密的实验资料不被泄露，所谓宁可错杀整栋大楼的科学家，也绝不放过一个袭击者。当然，如果有救援的可能的话，像罗仪主席和那些参与了重要实验项目的科学家必然是排在前位的。”
白彦不禁咽了口吞唾沫，“你知道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比起自己可能被政府背弃，此时此刻你冷静到极点的语气更让我害怕。”
李斯然用余光扫了扫他，而后视线落到不远处正用通讯器与外界沟通的袭击者身上，他看起来是这支十数人的武装袭击组织的头领，周围举着枪看管人质的人总时不时地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基因工程修改技术、太空方舟技术和世界联合政府对我们祖国的谢罪。满足这三个要求，我们就放人，否则就让这些冷酷、无情的科学家和我们一同陪葬。”
那人不再多言，利落地挂掉了通讯。
短短的几句话便让李斯然看出了他们的身份——亡国难民，他们是最先被世界联合政府抛弃的人。尽管在场不少的科学家都不认同自己和冷酷、无情这样的标签挂钩，他们只是听命行事，可末日的临近确实大大削减了人类的同情心。
比如生活在安稳、尚且富裕的先进国家中的人不再为战乱纷飞的国家担忧，不再为亡国的难民们伸张正义或是对他们抱有任何的怜悯、愧疚之心。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进化法则以从未有过的深度在人们心中扎根，让一切为了自保的行为变得坦荡和无畏。
其实，政府从来没有明确的命令，限制他们这将先进的技术用于帮助穷困国家解决生存问题，可没有人会甘心放下自己迫在眉睫的危机，即使这份紧迫远远不如那些朝不保夕的亡国者的紧迫。
既然如此，作为对这些袭击者的祖国与同胞见死不救的加害者之一，李斯然觉得如今世界联合政府为了同样关系人类未来的实验数据而抛弃他们，并不算什么可怕或难以想象的事。
末日很有实感，因为地球与人类正在变得光怪陆离。
要说遗憾，李斯然叹了口气，他只想到如果不能平安出去，明天就不能和林玻一起看星星了。这是唯一让他觉得难过的事。
协会大楼外，危机应对临时指挥中心已经在陆恒的命令下建立起来。他被政府代表任命为此次科学联合协会武装袭击案的总指挥官。
这让姗姗来到现场的陆恒有点懵，他一个太空军准将，虽说军衔够高，可太空军来指挥地面行动，这未免也太——不过，很快陆恒就明白过来。
“所以说，基因工程修改技术是被联合政府明令禁止的科学技术。它能通过工程手段修改人类的基因，将人类与其他物种相结合……”
“等等，什么叫工程手段？”
“就是利用化工、机械、电子计算机等现代工程技术……”
“哦……那他们要这些技术干嘛？”
“所以说，基因工程修改……”
“行了。”陆恒打断了罗希的话，示意一旁孜孜不倦的好学军官守卫好自己的岗位。很显然，无论是袭击者的要求还是人质被困的地点，都与现代先进科学息息相关。而在四种军队间，唯有太空军人的知识储备是能与科学联合协会相连的。
“谈判组已经为我们争取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陆恒说道，“鉴于基因工程修改是被逐出协会的项目，大楼里没有任何相关的资料和设备，对方已经同意我们可以派人送进去，但不能是军人、不能是警察，交易前必须把交易者的个人资料交给他们审核。我认为……”
“我进去。”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陆恒的话。
“我们可以……”
“我不是军人，也不是警察。”
“选一个没有在发布会上露过面的士官。”
“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大楼的内部结构。”
“然后尽快给他造一个假身份。”
“我是太空方舟的创始研究人之一，他们一定会同意由我来交付工程设备。”
“……”陆恒双手叉腰，眯着眼睛盯着跟前嘴角带笑，可眼神却无比坚定、认真的男人。“林玻，别闹。”他无奈摇头，就知道不该通知这人过来。
林玻笑了笑，“最后一个理由，我老婆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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