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兰，你听听，这是你最喜欢的歌，也是你最拿手的曲子。”外婆的眼睛里随着磁带机的声音流露出心酸，她想起曾经自己和丈夫带着小小的女儿出去游玩时，天真无邪的女儿总是不厌其烦地撒娇让爸爸妈妈当她的观众，听她用稚嫩甜美的声音演唱。到后来，她小小的女儿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稚嫩的嗓音也越发美丽动人，可她和丈夫都没发现，美丽的女儿唱着这首歌的时候不再像童年那般只是无忧无虑地歌颂着，反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等到女儿义无反顾地离开他们远赴国外，不久又失魂落魄地回来，两位老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疼爱了二十年的掌上明珠已经不是那个依赖着他们会在怀里撒娇的小女孩了。
乔妈妈听着这首歌，眼睛慢慢地有了些许神采，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原本浑浊的眼里也有些光隐隐透出。乔皓岚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试着开口唤了声：“妈妈？”
出乎意料的，乔妈妈偏过头，与乔皓岚毫发不爽的眼里带着探究，像是回到了她童年那般对事物充满好奇的年纪。
乔皓岚软声唤道：“妈妈，是我，我是啾啾。”一边蹲**，拿起乔妈妈的手轻轻地揉自己的耳垂，一边期待地看着眼底重新浮现出迷茫的女人。
但乔妈妈还是没能想起来。她眼底的疑惑越积越多，脸上布满迷茫，接着神情恍惚，最终她的身体因为记忆的混乱由小小地耸动演变成剧烈的起伏，爆发出一阵阵哭声，和乔皓岚像极了的脸上写满恐惧和不安，两手抓着头发不停地扯着。
她的动静让安静的湖心亭变得嘲杂喧闹，旁边的灌木丛里一只灰色的鸟被惊动而飞走了，乔皓岚和赶来的外公止住她撕扯头发动作，赶来的护工给她擦掉了脸上的泪，着急地哄她进行深呼吸。
一周一次的看望就这样在几人的手忙脚乱里结束了，乔皓岚站在房间外，看着房里的外婆轻声哄着又变得呆滞的乔妈妈，耳边是护工和外公的交谈声。
“乔女士现在的症状其实相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今天的情况只是因为记忆障碍出现情绪失控，但她现在已经可以接受你们靠近她了不是吗？”
“她现在的情况也相比同条件下的其他病人好了不少，老先生您家的情况我也是知道的，所以尽可能地多照顾着点乔女士，但我还是建议你们把她送到更好的机构，这样才能更好地帮助她延缓病情发现，慢慢地减轻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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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孙三人离开疗养院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了。外公外婆因为一天的乘车和照顾女儿的劳累早早地睡下了，乔皓岚收拾好家务，提着垃圾去大院外的垃圾处准备倒掉。
大院里没什么灯，只有各单元楼梯口装了一盏挂满蜘蛛网的声控灯，通向院子门口的路旁种了几颗歪歪扭扭的小树，树旁搭满瓜果架，院里各家种的瓜果顺着架子爬到小树细瘦的枝杈上，浩浩荡荡地结满了一片，差不多能遮盖住树后的人，繁茂的藤叶像是要把小树压垮。
乔皓岚走在路上，听见那片藤叶后传来毫无顾忌的声音。
“你们知道不，乔家那个小子昨天回来了！”
“哟，真的啊？你怎么知道？”
“那能不知道吗，大清早的乔家老婆子就跑去菜市场买菜，登登登地在家倒腾一天，那做菜声吵得我头疼。”
“要我说他和他那个妈一样没脸没皮的，在外面闹出些乱七八糟的事居然不知羞地回来，亏乔家还都是读书人呢，半点廉耻心都没有。”
“嗐，那乔家老头子多厉害啊，人家可是咱们这实验高中的校长，市里多少有钱人求着他给他塞钱送自己孩子去他那学校都不行，更别说那乔家小子还考了个全省状元，光宗耀祖得很！”
“姐，听你这么说乔家那男娃还挺能耐啊？我那天还老远看到过他，长得挺俊一小伙，不知道处没处对象啊？”
“作孽哦你！你想给你闺女找对象可千万别找他！你来镇上晚不知道，那个小子高中那会在学校里有人传是同性恋！要不是他成绩好能给我家孩子补课，没事谁愿意和他打交道啊！”
“啥？还真有同性恋啊？”
“哎呀，说是说传，谁知道真假呢？后来乔家小子考了个状元，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不过既然有人传，那肯定多多少少做了那么些龌龊事，毕竟那小子那张脸啊，啧啧啧……”
“……”
乔皓岚被夜色掩着的脸上神情漠然，他垂着眼，提着垃圾袋走出大院。
“咚”的一声，散发着腐臭的垃圾处从半空中落下一袋黑色的垃圾，被惊动的老鼠吱吱地四处逃窜噤声隐匿，待感觉周围安全以后，又兴奋地奔回原处，在黑暗里叫嚣着或抢夺或共享着腐烂不堪的渣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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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乔妈妈的时候一直在听olivia herdt ⁂的单曲《la vie en rose》，磁带机播放的也是这首曲子: http://music.163.com/song/485612149/?userid=276908326 (来自@网易云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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