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黄五娘对表姐很有些眼红——诸位皇子当中,就数三皇子风采气度最佳,又如此得圣上荣宠,辰表姐虽出身贵重,可要论样貌才情,俱为普通,与三皇子委实不配——奈何她是苏家嫡长女,祖母又是大长公主,就连当今圣上,也对大长公主恭敬有加,她能“贵不可言”实在全凭家世。
可想到母亲的叮嘱,黄五娘只得强忍着心头不平,到底没有表现出半分妒嫉来。
满脸热情的笑容,率先举杯,敬引来金凤的梧桐。
旖辰很有些羞愧,酒未沾唇,就红了脸:“什么贵不可言,不过是戏耍罢了,当不得真。”
饮完诸人的敬酒,又依那签言,旖辰独谢旖景。
旖景尚还恍惚呢,一时参不透长姐的签语,连忙婉拒:“姐姐意思一下就行,可别真饮了三杯,虽说是果子酒,却还是易醉的。”
江月不依:“大家一块玩乐行令,当然得依令行事,可不能马虎推脱,那样又有何趣?辰姐姐都贵不可言了,哪里几杯果子酒的量都没有?”
有了江月挑头,建宁候府诸位娘子都齐齐起哄,硬逼着旖辰当真谢了旖景三杯才罢。
六月午后,芙蓉荡里,艳阳染得清波灿烂,风起风往,碧叶起伏间,嫣红亭亭,似玉颜含笑,又有幽香四溢。
待晚阁内笑语轻脆,和着铃声飞扬。
这般青稚岁月,谈笑风声,当年应有。
似乎隐隐记得,江月十三岁生辰宴上,还发生了什么。可奈何旖景绞尽脑汁,记忆里也是云遮雾罩,模糊不清。而这时,花签令依然在继续,旖景已经心不焉了。直到候府太夫人身边的一个大丫鬟,提着裙套小跑而来——画面甚为熟悉。
旖景略略坐直了腰身。
“诸位娘子,快别顾着玩乐了,三皇子与楚王府二郎突然登门,刚刚见了太夫人,眼下正往这边来呢!”
忽如一道疾风,卷走了旖景记忆里的云雾,一切都清明起来。
是的,她怎么忘记了,当年,三皇子的突如其来!
脑海里清明再现——当年,三皇子与虞洲莫名其妙地来了建宁候府,引得众人震惊,自己之所以对这段记忆模糊,那是因为……旖景下意识地看向江月。
她与江月、长姐跽于同席,她在当中,江月在她左侧,长姐在她右侧。
却见江月万分惊诧,腰身一挺,直盯来报信的丫鬟,那模样实在不似作伪:“三皇子怎么来了?还要来待晚阁?”
那丫鬟甚是心急:“奴婢也不知详情,只闻三皇子要亲自来恭贺七娘您的芳辰,太夫人婉谢不得,这时陪着殿下过来呢,候夫人生怕娘子们失仪,才先让奴婢禀报一声儿。”
旖景定定地看着江月手臂一颤,下意识地一让——一杯碧茶,跌落席上,这次却因旖景躲避及时,却溅湿了旖辰的纱裙。
当年,江月听闻三皇子要亲自给她贺寿,震惊之余,失手扫落了案上茶盏,扣在了旖景裙上,于是,旖景不得不去更衣,自是错过了与三皇子见面。
犹记得之后虞洲的话:“三殿下那日来府中寻我,我与他品评前人诗作,颇多意见相左,本来想着荇哥哥才学出众,要问问他的看法,不想一去卫国公府,才知道他陪着你们来了建宁候府,看见殿下有些意犹为尽,再加上……我也想见五妹妹了,于是提议干脆来建宁候府拜访,顺便也来凑凑兴,谁知我们来了,却不见你,五妹妹可真会躲懒,你当时去了何处?”
当时旖景并没在意这件小事,而此时想来……早上来候府途中,长兄分明与三皇子路遇,他当知长兄来了建宁候府,却在虞洲面前装作不晓,顺水推舟来了这里,说是给江月道贺,这般婉转心肠,也不知究竟为了谁。
电光火石之间的疑惑,促使了旖景急中生智,起身一避,让长姐成了去更衣的人。
“哎呀!”旖辰身边的丫鬟玉芷惊呼一声,连忙用绢帕擦拭,无奈纱裙本就薄透,水渍散开,留下浅黄色的痕迹。
江月怔忡之间,才醒悟过来是自己闯了祸,连忙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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