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趾高气扬地甩手而去。
随着那箱银子被妓坊里的仆人抬走,老鸨捧着盒金条喜笑颜开地返回花阁,满院子的莺莺燕燕才或叹或羡地打着呵欠回了厢房,一忽间,嫣红尽退,庭院里又恢复了清静。
旖景这才领着人出了千娆阁,结束了这次寻花问柳之行。
因是身着男装,她与小姑姑出行并没有乘车,而是骑的马。
早有侍卫们牵着坐骑,在流光河畔等待。
盛夏午后,流光河载着金阳落辉,缓缓向东。
堤畔,杨柳垂腰,莺声如故。
或有画舫行驶其间,隐约传来琴声低唱。
绿茵上,碧遮里,有孩童嬉戏,也不乏闲士漫步其间,偶尔有撑着纸伞的女子,三两成伴,看衣着装扮,都是平民出身,想来是趁着闲睱,来这河畔游赏。更不乏香车陆续,一定是贵族女子所乘,这流光河畔,原本也不是仅有妓坊,还设有不少茶楼酒肆,沿着青石路,无一不是雕梁画阁,贵妇贵女们或者也有这里头小聚的,坐在包厢里,赏河畔美景。
堤畔零零散散,还有些小摊档,经营着胭脂水粉、荷包钗环,自然不是什么精贵物,却引得不少普通百姓围选。
不及市坊喧嚣,却也甚为繁华。
旖景立在道旁,看了一歇周遭景致,又问侍卫:“你可认得那朱家郎君?”
侍卫垂首答道:“属下略知一二,那人是顺天府通判之子。”
“那位红衣姑娘……”旖景不无好奇。
这位纨绔一掷百金,却还未必能买到佳人的春宵一度,红衣姑娘实在当得京都花魁了吧。
“那位红衣姑娘擅长歌舞,一直是千娆阁的花魁,却还是个处子,引得不少贵族子弟追捧,千娆阁的妈妈好不容易才松了口,说是在中秋那日,让客人竞价,买红衣的初夜。”侍卫说到这里,猛然醒悟过来,旖景还是个闺阁千金,那话实在不当说给她听。
旖景却不在意,又问:“你常与小姑姑来这儿吧,可曾见过红衣?”
侍卫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属下见过。”
“生得可真倾国倾城?”
“倒也未必……不过舞技超群,又有胡人血统,生得比旁人更艳丽一些,其实也是妈妈捧出来的罢了。”
秋月听到这里,也是好奇十分:“都说妓子卑贱,娼籍比贱籍更低微,这些权贵子弟若是犯了横,大可抢了就是,哪里值得废这么多真金白银,被一个老鸨耍得团团转?”
侍卫抹了抹额上的汗,见五娘也睁着眼睛看他,似乎等着回答,这才低声说道:“姑娘不知,妓子是卑贱,可这妓坊的东家不定与哪家豪门有牵连,再说,这妓坊的常客,不乏位高权重者,也足以为老鸨撑腰,纨绔们也好,江湖游侠也罢,鲜少有人真敢仗势,在烟花坊里耍横的。”
妓坊虽是贱业,可大隆律令却允许这样的地方存在,官员们嫖妓的行为也不受限制,不过规定不得穿着官服出入罢了,故而在大隆,权贵们寻花问柳、夜宿勾栏原是常事,据说太宗帝当年,也曾微服闲逛过烟花坊。不少花魁身后,都有权贵撑腰,既然有套既定规则,多数人也乐于遵守,横竖就是寻乐子,犯不着恃强耍横,说不定得罪了什么贵人,吃不了兜着走可不划算。
毕竟京都这地,权贵比比皆是,各大贵族盘根错节,谁也不敢说他就独大了。
说话间,却见苏涟大步从千娆阁里出来,一身湖水蓝的长衫,在金阳下熠熠生辉,眉飞色舞、意气飞扬,哪里像个闺阁女儿。
接过马缰,翻身一跃:“走,我们去疏梅楼!”
疏梅楼是什么地方?另一间妓坊?旖景顶着满脑子的浆糊,也上了马,跟着小姑姑沿着青石道一路往西。
直到看见檀底画着一枝梅花的招牌,旖景才醒悟过来,这原来不是妓坊呀。
“自家地方,你们在底下就行了,不须跟着。”苏涟下马,草草甩下一句给一众侍卫,并樱桃、秋月两个小跟班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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