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皋登时明白了原委,忙一把摘了傩面,上前去扶若昭。
月光朗朗,若昭看清了来人的真实面孔,骇意顿消,一时忘了此前她夫妇二人与韦皋的过节,未想着应有避讳,任韦皋将自己拉了起来。
待若昭站稳了,韦皋立即缩回手,盯着地上的糖葫芦,有些尴尬。
若昭恢复镇定,拍了拍裙角,俯身拾起糖葫芦,淡淡道:“方才见到这个,想起若清小时候,父亲放心我照看他。也是上元节,我牵着他,出门观灯,他见着糖葫芦,便要我买与他。我未带荷包,他于是哭闹不休。那时,他还是个总角小儿。”
韦皋不语,静静地听着。
“王右丞诗云,每逢佳节倍思亲,遍插茱萸少一人。重阳节如是,上元节又何尝有什么分别。”若昭道,口气里的哀伤,不激烈,却刻骨。
韦皋抬头看看空中圆月,苦笑一声:“韦某一介鳏夫,自然省得。”
若昭歉然:“韦节度,本妇失礼了,说这些。”
又道:“节下雪夜救了家父,本妇今日终得此机缘道谢。”
韦皋低头,目光柔和而坦然:“皇甫中丞……”
“丹布珠公主午后忽然来寻他,说是吐蕃商队奉赞普旨意而来,堆积了些劳军的肥羊酒水在城外,她毕竟是女子,须请他一同押往梁山。这般笼络神策军的好事,彦明自然应当去。”
“哦?怎地未听韦平说起城外有此事,也未听报皇甫将军今日出城。”
“他们,应是走的令狐将军把守的东北角门。”
韦皋心中怒意上涌。党项汉子早已来来回回禀报数回,总是见皇甫将军与那吐蕃公主并辔而行,和陇州军中的粟特胡兵,或者令狐建的龙武军后生们弄刀比箭,好不快活。
左右此地无旁人,韦皋不吐不快,直言道:“皇甫夫人,我韦城武自认是君子,但那杂胡公主,可不是什么正经女子,夫人定然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他说完,本预备着若昭又沉了脸,甚至拂袖而去。
不料若昭却依然面无异色。
她略一踟蹰,还是诚恳而礼貌地对韦皋道:“谢节度提醒。但彦明,自有分寸。而且……”
若昭原本泪光盈盈的眼里,闪过一丝奇特的喜悦。
“而且彦明,快要做父亲了。”
韦皋先是一怔,继而立刻明白过来。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强作笑意道:
“恭喜皇甫中丞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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